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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师范大学会议费管理办法(湖南师范大学差旅费管理办法)


钱伯城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国内曾出现书荒,这和“文革”时期出版的停滞有关,那么“文革”前的出版情况怎么样呢?


钱伯城:“文革”前也有这样那样的运动。我在“反右”的时候被打成右派,现在解嘲的说法叫“错划”。当时全社有六个右派,正好占全社员工的十分之一,符合当时划右派比例的上限。当时各单位都是按比例的上限抓右派。我们社里还打出一个“反革命”小集团,我是主帅,何满子先生是军师,当时的小青年陈文坚是先锋。如今军师、先锋先后逝去,只剩下我这个主帅了。


“反右”结束后,出版业曾有过一个短暂的春天,1962年出版社(当时的名称为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创办《中华文史论丛》,我作为刚摘帽的右派,负责编辑这本学术刊物,还配备一位助手。可是到1966年,“文革”开始了,《中华文史论丛》第七辑本来已经排好,但是不敢出了,因为里面有华东师大历史系教授李平心先生的文章。“文革”刚开始,当时的上海市委在文化广场开动员大会,抛出了周谷城、周予同等八个反革命学术权威,李平心是其中之一。姚文元在批判文章中称他“自己跳出来的反革命小丑”,他义不受辱,自杀了。


“文革”结束后,很快出现了读书热和出版热,您能谈谈当时的具体表现吗?


钱伯城:“文革”后的读书热,是由书荒和知识荒造成的。你看我们1979年出版的《中华文史论丛》,最高的印数达到四万五千册(因为登了胡适的文章),最低也有两万五千册。我们把新书预告发出去,新华书店反馈回来的订数就是我们的印数。当时读者买《红楼梦》《水浒》都要通宵排队。那时木材很值钱,有人拿了《水浒》、《红楼梦》可以直接到乡下去买木材。我们出了一本汪辟疆先生的《唐人小说》,因为书名有“小说”两个字,也卖得很好,很多人其实不知道这是文言小说。当时社里员工内部买书还是有特权的,但是这种热门书也只能每人限购两本。


我们以《中华文史论丛》增刊的名义,出版了不少论文集,比如语言文字、太平天国等学术会议的论文集。还整理出版了上海图书馆藏的日记、书信,其中《忘山庐日记》《汪康年师友书札》《艺风堂友朋书札》等都是与近代史研究相关的资料。当时不大容易见到这些资料,后来在近代史研究中,有很多人引用。这些都是我们编辑业余自己标点的,主要是为了大家能有更多工作做,当然也有点稿费收入。我做责任编辑把关,主要为大家改标点。


当时很多学者都没有平反或恢复名誉,出版他们的著作有阻力吗?


钱伯城:阻力还是有的,不过主要体现在出版社自己身上。那时上级并没有具体的什么通知,就看出版社自己有没有勇气和眼力。那时没有一级一级的评审小组,图书也不需要送审。八十年代出版主要靠自律,大家都觉得守土有责。


我1978年从工厂“战高温”回到上海古籍出版社,到文史论丛编辑室,复刊号有一篇《致读者》,原稿是我写的。复刊号发了李平心先生的文章,就是“文革”前编好的那篇文章,只不过这次加上了“遗稿”两个字。还有陈寅恪先生的《论再生缘》,这篇文章之前在大陆没有发表,章士钊先生奉命到香港前,到中山大学拜会陈寅恪先生的时候,陈给了他油印稿,香港方面就流传了。我们后来在1979年就根据油印稿发表了。


陈寅恪先生的文章在引文后的按语另起一段,“寅恪按”是顶格写的。当时编辑室里有一位编辑是报社出来的,按照报纸的规矩,坚持“寅恪按”不能顶格。我和他争起来,一直告到罗竹风那里(罗那时刚落实政策,下放到出版社待命,请他担任《中华文史论丛》主编之一)。他不太留意这些细节,也没有给出具体意见。最后在我的坚持下,终于按照陈寅恪先生行文的格式排印了。


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书都能出。没有平反的学者,都不能发文章或出版著作,要发表,需要上面批准。我们发表胡适的遗稿《〈水经注〉校本研究》,就是有压力的。我们拿着报告去市委宣传部,当面请分管的副部长批示,方才发表。


出版社的工作也得到很多学者的帮助,您印象比较深的有哪几位?


钱伯城:有很多啊,比如朱东润先生。1978年《中华文史论丛》复刊的时候,李俊民社长建议请朱东润先生担任主编。他说,朱先生是他在南通中学读书时的英文老师,有师生之谊,深知他的学问道德,请他最合适。我们请朱先生做主编,一分钱主编费也没有。每期的选目他从来不干预,完全尊重我们的意见。


顾廷龙先生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他是上海图书馆馆长,和我们的关系很好。在合众图书馆,藏了很多东西,顾先生任馆长,后来都成为上海图书馆的藏书。我们标点出版的那些近代史研究资料,就是顾先生从图书馆藏书中无偿借给我们的。现在要是借出来,底本费就不得了。胡适先生的书信和遗稿也是从他那里得到的。我们很多书的书名也都是请顾先生题签的。


还有王元化先生,他“文革”后平反,先是调到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做副总编。他对古籍整理一直很感兴趣,跟我们也熟悉。他研究《文心雕龙》,“龙学”成了当时的显学。后来他推动成立古籍规划整理小组,办公室就放在上海古籍出版社,每年有二十万块钱的经费,就是他亲自带领魏同贤和我到市里申请来的。八十年代末,我们策划出版海外汉学丛书,请王元化先生做主编,不过当时的主编都是挂名的,连编辑费也不给。这套书影响很大,是“文革”后国内第一次比较有规模地翻译引进出版海外汉学著作。


您能谈谈那时组稿以及与学者交往的情况吗?


钱伯城:我到北京去过好多次,其中有两次是做王元化先生的助手,为他主编的《大百科全书》中国文学卷拟定条目开座谈会,一些知名的老学者如朱光潜、唐弢、王瑶先生等来了很多。为出版社组稿,主要拜访了杨向奎、罗尔纲、钱锺书、杨绛、林庚、季镇淮等几位先生。那时落实政策,他们中有的已住进副部长级的住所里,房间地面都是用大理石铺的。记得去拜访钱锺书先生的一次,他正在为出席泛太平洋学术会议,在客厅里准备发言稿,在一本笔记簿里用英文写提纲。见我们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热情接待,并请杨绛先生出来一同会见。杨绛先生还送我一本她刚翻译出版的西班牙名著《小癞子》。


北京的几家出版社是我们同行,当然关系密切,人民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华书局、三联书店等,我每去北京都是必去的,也结识了很多朋友,并通过他们,为我们出版社扩大了与学术界的交往。


我们感觉当时出版的重点是在资料的汇集、整理,知名学者旧作的再版,以及国外学术著作的翻译、引进,国内原创的学术著作相对较少,是这样的吗?


钱伯城:“文革”以后,知识界曾为“读书无禁区”一句话受到鼓舞。我记得这句话是周扬经历了“文革”劫难的痛定之痛后最先说的。殊不知思想还是有禁区的,出版也是有禁区的,各种有形无形的条条框框,限制着出版社老总们的头脑。直到2005年上海主办的全国书展,评选出“十大好书”推荐给读者。我做过一次统计,并写过评论,登在《北京日报》上。这“十大好书”,翻译国外的就占了七种,中国的仅占三种,而中国中台湾地区的又占一种,且全是旧著重印。这也基本反映了相当长时间内学术界的情况,目前恐怕也没有多少改观。虽然不能把责任全归之学术界或出版社,但也不能以为全无责任。“文革”期间的学术停滞固然是事实,其实是由来已久。


按照现在的标准看,那时的出版也不是很规范,比如不与作者签出版合同,对图书的宣传营销也不重视,员工收入与出版社经营的好坏也无关,可是很多人都觉得八十年代出版的图书质量比较高。那么八十年代的出版业可以算兴盛吗?兴盛的原因在哪里?


钱伯城:那时确实不怎么规范,一般就是给作者写信约稿,作者答应了也就不签合同了。对图书广告也不怎么重视。我有一次到北京组稿,到人民出版社见社长范用先生。我对他说,三十年代的图书广告写得太好了,短小精炼,让人一看就想买,现在都见不到图书广告了。范用先生马上翻出一摞三十年代广告的复印件,让我写篇文章,我就在住的招待所里写出来,用笔名“辛雨”登载在《读书》上。后来改革开放后在长沙第一次出版工作会议上,范用先生还把这篇文章作为导言,连同许多三十年代的书籍广告图片一同印成小册子在会上散发。


当时图书做广告的情况确实不多,登一次要一两千块钱,很多编辑都觉得图书登不登广告无所谓。我们社还是坚持了,每月在《光明日报》登广告介绍新书,至今未曾中断。现在许多出版社已重视书籍广告,《中华读书报》上常有大幅书籍广告。但不大讲究文字与要点,有的仅有书名而无作者名,有的翻译书仅有作者名而无译者名,有的一上来就是社长或总编某某“率全体员工”如何如何,居高临下,连一点起码的礼貌用语也不在意了。


至于八十年代的出版兴盛,我看只能是相对而言。十年浩劫刚过,万物复苏,大家都舒了一口气,有一股干劲,出版就上去了。


九十年代不少出版社都曾陷入困境,与八十年代比起来,衰落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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