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历史上有这么一个朝代，那个朝代有这么一届进士及第。

状元是东方莎士比亚的女婿，同时老子是探花；

榜眼极其擅长溜须拍马，以至于拍马屁这件事被写入正史，当成了人物介绍；

至于探花，虽然不如前面二者惹眼，但是其嘴贱的风格极得家族真传，是史上罕有的爷孙二人都因为弹劾“夺情”官员而惹得皇上大怒的官员。

这个朝代就是明朝，这一届进士及第就是崇祯十年丁丑科。

图1-1. 竖版印刷的书籍

刘探花的儿子刘状元

崇祯十年的殿试之前，一位老者目送他的儿子进入金殿考场，眼神中满是期许。

路过的人们纷纷向老者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位老者名叫刘应秋，是明万历十一年朱国祚榜的一甲进士及第第三名，俗称探花。

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儿子将在科举最后一关成功，而明天朝堂之上又会多出一个“一门父子两进士”的美谈。

图2-1. 殿试策

虽然老者的心里也对此充满自信，但总免不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他能考上吗？

看着不远处一片金黄的落叶，老者出了神，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时光。

第二天，明崇祯十年丁丑科刘同升榜新鲜出炉！

老者的心里有底了。他很欣慰，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竟然中了当年的状元！

图2-2. 科举考试放榜场景

傍晚，他想起了青年时的一桩旧事。

于是，他将儿子喊来，对他说道：“晋卿，詹秀虽早夭，你仍应以家翁之礼事其父。”

刘同升默默点头，对于父亲和临川汤显祖结的这门亲事他当然知道，那位痴迷于戏曲的人他也还有着淡淡的印象。

只是可惜，从小与他有婚约的汤詹秀七岁便早夭，要不然刘家与汤家就是真姻亲了。

图2-3. 汤显祖故乡——江西抚州西湖牡丹亭

刘应秋对于刘同升前半生的期许得到了满足，刘同升40岁状元及第，荣耀一门。

但是刘同升接下来的人生却过得不太顺畅。

崇祯十年三月，杨嗣昌“夺情”抵京赴任。刚刚迈入官场的刘应秋随即与何楷、黄道周、赵士春、林兰友等人上疏弹劾。

时人感其英勇，将五人并称为“长安五谏”。

图2-4. 杨嗣昌画像

可惜的是，崇祯帝并不吃这一套。

因大加鞭挞杨嗣昌惹得崇祯帝大怒，刘同升随即被贬。

寒窗苦读到40岁，刚刚入职翰林院修撰，转眼间又变成了平民，刘同升心灰意冷，随即引病归乡。

直到南明弘光政权灭亡，清兵南下攻陷南京之后，刘同升才与杨廷鳞一道投奔南明隆武政权，招募士卒反清复明。

图2-5. 刘同升尺牍

在隆武政权中刘同升颇得皇恩，先后担任国子监祭酒及兵部左侍郎的职位，最后在巡抚南赣的时候因过于劳累死于任上。

刘同升的赤胆忠心就此在史书留名，但是其出仕太晚，时机也不合适，其反清复明的举动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可以说是必然失败，其人可以说是晚明忠臣的一个典型了。

图2-6. 赣南巡抚——驻赣州

顺治韦小宝陈之遴

崇祯十年的刘同升榜，有一位因溜须拍马而“留名青史”的特殊人士，这个人就是一甲进士及第第二名陈之遴，俗称榜眼。

陈之遴在明史中并不出名，如果非要扯记忆点的话，那他就只有一个——倒霉！

陈之遴自小便热衷于结党，早年间就与“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钱谦益、陈名夏等人结识，也经常参加东林党和复社的活动。

图3-1. 陈之遴清朝画像

而且这个人很有眼力见，崇祯十年杨嗣昌“夺情”上任的浑水他就很聪明地没有卷进去。

但不幸的是，人要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他高中榜眼的第二年——也就是崇祯十一年，受他父亲顺天巡抚陈祖苞的连累，崇祯帝一怒之下罢免了他的官职，并下令永不再任用！

图3-2. 北京卢沟桥——属顺天府宛平

崇祯帝是为何对他父亲如此厌恶呢？

因为他父亲在大清兵入侵的时候失职，失职之后未接受朝廷惩罚便喝毒酒自尽死了！

这个原因在现在听起来可能有些无稽，但在崇祯帝眼中“君未让臣死臣即死”可能也是一种对皇权赤裸裸的蔑视。

从此，陈之遴在明朝官场上就彻底消失了，但是清朝的建立重新给了陈之遴建功立业的机会。

图3-3. 厦门胡里山炮台——清兵兵营内景

也许是被罢免的这段时间陈之遴彻底想通了，在清史中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无耻之徒！

• 顺治四年，陈之遴被任命为秘书院侍读学士；
• 第二年，又升为礼部右侍郎；
• 靠着阿谀奉承之术，他搭上了多尔衮这条线。不仅巴结多尔衮的亲信，还尊称多尔衮本人为恩主；
• 同时，靠着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他又取得了顺治帝的好感，成功地在清廷两大势力间斡旋，如鱼得水。

图3-4. 清顺治西藏金嵌松石塇城

看到此处，身为旁观者不禁只能哑然鼓掌，但这还不是陈之遴官场生涯的尽头。

• 顺治八年，陈之遴升任礼部尚书，不久之后又加太子太保；
• 第二年，陈之遴又被授予弘文院大学士职位；
• 顺治十年，北党和南党之间斗争急剧恶化，陈之遴被弹劾与南党陈名夏结党营私，但顺治帝却始终认为他是个人才，不治他的罪，只是调任兵部尚书；
• 此后，他又受陈名夏连累，以“巧饰欺蒙”罪论死，但是顺治帝仍旧亲自下诏从宽处理，最后只削官职二级，罚俸一年，仍供原职；
• 顺治十二年，陈之遴又官复弘文院大学士，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图3-5. 陈名夏清画像

到了此时，陈之遴俨然已经位极人臣。以他的履历，比之于韦小宝估计也不差分毫了！

但是皇权总归是善变的，陈之遴最后并没有得到善终。

• 顺治十五年，有人弹劾陈之遴向内监吴良辅收受贿赂，按律本当正法（死罪）。此时，顺治帝虽仍然免去其死罪，但却下诏革其职，抄没其家产，并将其全家流放辽东。
• 约1667年，即清康熙六年，陈之遴死于辽东的尚阳堡。

溜须拍马一辈子，虽然通过放弃尊严得到了想要的荣耀，最后却仍然像尘埃一样死去，真可谓功名利禄一场空了！

图3-6. 辽宁美景——千山晨晖

家传嘴贱赵士春

赵士春（1599－1675），字景之，江苏常熟人，著名检讨官赵用贤之孙。

继续阅读以下内容之前，请大家记住赵用贤因为弹劾张居正而被罚杖戍，夺官归乡。

赵士春于崇祯十年探花及第之后按惯例进入翰林院，任编修一职。同为史官，但其职位比他爷爷高了一级。

按照明代翰林院的官制，翰林院编修与检讨同为史官，但是检讨比编修低一级。

图4-1. 翰林院一侧的方形建筑鼓

按理来说这是荣耀，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是好事！

但是赵士春有一个祖传的毛病——嘴贱，估计他是提前在族谱上做过功课了，按照他爷爷赵用贤当年的模板，他在崇祯年间复制了一版弹劾杨嗣昌的戏码。

当然，他是有战友的，之前提到过的“长安五谏”就是他的团队。

图4-2. 广西桂林江头洲——父子翰林匾

也许是杨嗣昌比之于张居正确实太差，崇祯帝虽昏庸，但比之于万历脾气还是要好一点，所以赵士春得到的惩罚仅仅是斥责贬官，不像赵用贤当年差点死于杖下那么凄惨！

崇祯十年的状元、探花都卷入了杨嗣昌“夺情”这趟浑水，但是赵士春要幸运一些。

被贬为广东布政司照磨（管理卷宗等事务的官员）后，仗着祖孙两代皆不畏权贵的美名，他在此后颇受士大夫们的尊重。

此后，他不仅官复原职，还官至左中允！

图4-3. 詹事府左春坊中允参考图

总结

崇祯十年丁丑科的三鼎甲，有奸有忠，但身上都有一种能豁得出去的精神！

正是基于这种精神，他们在历史中留下的印象格外真实。仔细揣摩，就连陈之遴这种奸臣中的奸臣、小人中的小人都难以令人生恨。

因为面对国破家亡之局面，寄居于他人篱下的他也不过是满清皇族手中的玩物罢了。

图5-1. 坝上秋韵——过好人生每一天更重要

参考文献

[1] 朱保炯, 谢沛霖. 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M].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