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政储蓄银行张李村开户行(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李村镇支行)

遗失的岁月

文/李小平

又是一个芦苇花絮飘落的季节，我向单位告了假，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下午一点多，在科技街搭上了去火车总站的234路客车，车上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乘客，我一直走到车厢后面，在一个靠近窗口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望着窗外忙碌的人群和奔驰的车流，心里沉甸甸的，思绪漫无目标的在时间的夹缝里穿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习惯的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嘴里深深而悠然得吸了一口，突然思绪像是被截流的洪水又像是被迫降的风筝，在手指中那根刚刚燃起的香烟上停留了下来，我这才意识到车厢内严禁吸烟，我匆匆的把烟掐灭，放在口袋里，我整了整衣服，也整了整心情，坐好，两眼再次探向了窗外，此时，激动和忧伤的心情像只被困已久的小鸟，迫不及待地随着我的视线飞向了蓝天……

红菱姐离开我已经有四年多了，她是带着怨恨、失望、眷恋和无奈，一声不响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为了逃避那段痛苦难忘的岁月，我从遥远的陕南小镇来到了广州这个南方大都市。近来听说她的坟头上又长满了忘忧草、长青藤和山菊花……

每逢这个季节，我都要预期从南方都市赶回她的家乡，在她的墓地前寄予一份深情，追忆那段被遗失的岁月……

知道红菱姐死讯的那天是个深秋的午后，我以邮局临时工的身份给镇区送完了积压多日的报刊、杂志。当时，天空灰蒙蒙的，阴霾的细雨笼罩了我整个世界。从那以后，我的心沉重地像座大山，心野里只有雨季和冬季。

红菱姐是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三十岁的生命。那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我的记忆里她很坚强，也许是命运这个包袱太重了，也许是她的世界里缺少阳光，她的生命犹如她的名字，艳丽但却脆弱，就象一束玫瑰未过佳期便因暴风骤雨的摧残而匆匆凋谢了。

大约40分钟之后，234路车已经停靠在了终点站的站道上，我的思绪也随之飞了回来。火车站的广场上象往常一样挤满了人，赶车的、送人的、接人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等车的旅客和送人的、接人的人大多数都紧蹦着心弦四

处张望着，那些刚刚下车的旅客，有的脸上洋溢着一丝慰籍的笑容，有的脸上却一片茫然。

我拿着行李经过门卫的检查来到了去西安的k82次候车室，看看表已经临近剪票时间了，我再次整了整衣服和行李，排好队，做好进站的准备。

十余分钟过后，工作人员开始剪票了，随着护栏“当”的一声开启，浮躁的人群开始慢慢地往前移动,护栏开启的地方犹如涌动的潮水向站台方向流淌着，我夹杂在这“急流”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脚步随着思乡的音符直击站台。

3号站台上也是一片嘈杂繁忙的景象，工作人员忙忙碌碌，亲友们切切私语，几对小恋人卿卿我我、依依不舍。由广州开往西安的k82次列车等待在站台旁，每节车厢似乎都在“吸噬”着前来赶车的客流。我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车票跟着前面同一车厢的人走到11号车厢门口，把票在检票员的眼前晃了晃便上了车，在62号座位上方的吊架上放好了行李，再在台桌上摆放好饮食用品，便坐了下来。

我是一个喜欢孤独而又害怕孤独，喜欢怀旧而又害怕怀旧的人，我想也许是我的情商太过于丰富，因此我的情感世界很脆弱，所以每次旅行前都要把坐位订在窗口，每每这样，才能把孤独、游荡的心情寄予窗外，再由窗外的世界给我提取新鲜的生存欲望，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一个遥远的世界，一个冰冷的国度，此时的军花姐，你好吗？……不知不觉我又在怀念红菱姐了……

我身旁坐着的是一位打工妹，十八九岁的模样，通过了解，她是在渭南下车的陕西老乡，刚刚从东莞的厂子过来，不知是一路奔波的缘故，还是有其他原因，她上车之后，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处于老乡这层关系，我随口问了一句：“哎，乡党！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帮帮忙？”

“哦，没什么的，只是头感觉有些晕！谢谢了！”

“都是老乡，不客气！”

“你是在广州打工吧？看样子来了多年了吧？”也许是我的热情感化了她，她精神好转了一些。

“是的，为了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你呢？来东莞几年了？”

“一年多点。”

“回家探亲啊？！”

她犹豫了一会，压抑而低沉地说：“不是……”

“哦……”捅到了对方的痛处，我为我的随意热情而感到自责。于是我们半响没有了下文。

“在车上很无聊，我们还是聊聊天打法时间吧，也许在聊天中你还能帮我一点忙咧！”也许是沉默的太久了，她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不会吧，那么邪乎，聊天能帮出忙来？”我不解的问。

“是这样的，我姐姐和我姐夫感情出了些问题，我妈妈让我回去劝劝！”

“哦，难怪你从上车那一刻起，都是一副心事满怀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我姐姐原本和我姐夫很恩爱，风风雨雨走了多少年，经过多年的努力之后，我姐夫也由一名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了一家公司的老板，身价千万，也是从这以后，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且也越来越晚，总是说公司太忙了，和我姐姐也没有多少言语了。”

“是不是他现在有钱了，也学会移情别恋了？现在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不包几个‘二奶’好像显示不了他们的身份和个性！”我一直都是个穷人，虽然不仇富，但是对富人那种奢靡放飞的生活，我不是很理解，因为我不是富人。

“好像不是的，我姐姐说他或许是太忙了，所以才……当初如果不是我姐姐的努力，也没有他的今天！”他有些激动。

“一般情况下，朋友之间不能共患难，却能共享乐；而夫妻之间却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是这样嘛？太可怕了，看来人还是不能太有钱了！”

“也不一定是这样！”接着我问她:“他们现在是不是缺乏勾通啊?”

“他们很少在一起,那儿有机会沟通呀!”

“你姐姐现在是不是打算离婚呀?!”

“我姐姐说,现在小孩也都大了,不想离婚.”

“如果你姐夫现在不喜欢你姐姐，生活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啊?她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才对呀，逃避不是办法！”

“我姐姐说,虽然他对她这样,但看起来他对家庭还是很负责的,特别是双方的父母。”

“他的现在事业很成功,而且很有钱，还是个孝子？不简单啊？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说。

“听说他要离开家一段时间。”

“为什么？”

“不知道！”说完，她拿出一个苹果递给我，我接过来没有急着吃，刻意的也递给她一瓶可乐，她笑笑接下了。

“女人是用来呵护和关心的，不是用来“践踏”和伤害的！他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好男人！……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

“没有的啦,你有你的看法！”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个事业性的男人？”

“是。他有了私家车,有了自己的公司，算是个成功的男人！”

“哦，女人有时是可悲的，不是上帝赐给她们的，而是她们习惯逆来顺受！”“但,我姐姐很少去他那儿。”

“没办法，其实生活对你姐姐应该算是公平的了，让她有失有得，得到的是物质财富，失去的是精神财富。”

“你幸灾乐祸啊！”她苦笑着说。“你应该是个很诚实的人,相信是个好丈夫吧？”她报复性的问我。 “呵呵~我自己相信我是个模范丈夫，可在我妻子的眼里首先就不是，她讨厌我上网，就凭这一点，就经常和我吵架。” “我也相信，我姐夫有一天会回家的,因为他对父母很孝顺！” “感觉你有些善良，同时感觉你也很单纯！”我不客气地说。“也许是吧,他们谈恋爱了6年才结婚,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吧！他们很少吵架,虽然他很少回来，但我姐姐从来不愿埋怨他,而且她对他很好,他也没对她怎么样,只是白天他回来的多，晚上几乎不回来！”

“你不要被男人的外表所蒙蔽，男人多数都会伪装自己，越是对你好，你越是要注意。你姐姐虽然和他没吵过家，并不代表他们的感情很好，而是他从来就没有给你姐姐和他争吵的机会，所以我觉得你很幼稚，对不起，原谅我客观的解释！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回到你的身边了，那不是因为你姐姐的努力，而是因为他在外面“累”了，想找个避风港湾，另外他想到依靠了，这是他想到了儿子，他落叶归根，于是会想到了他们的儿子，这是他的依靠，这也是他回来的充分理由！不相信的话，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不瞒你说他外边确实有女人,可我姐姐没办法，儿子很聪明不容得她去想，也不能为了自己牺牲我姐姐的儿子吧？所以我姐姐只好这样下去了,对于我姐姐的能力，虽然可以去抚养孩子，但是没有父爱的孩子一定很孤僻。”

“真让我给说中了吧？良言逆耳，不愿意听是吗？我就不说了。”

“说离婚吧，如果孩子失去了父亲对他幼小的心灵会产生不良影响。” “所以你们的想法让人同情也让人可悲，你自己的路还是由你来选择吧！” “我姐姐知道很多年了，难道她还不懂吗？只是顾虑这个。”

“当局者迷！既然你不爱听，我就不多说了！”

“我姐姐也没有办法的办法,她的日子过得很累。”

“他是个大老板，你姐姐的日子为什么累？都不是你姐姐太宠着他了！”

“也许是吧！谢谢你赔我聊天,我的心情好多了。”

“我姐姐说，周未了他也不回家,所以她很想有家的温暖，那怕跟姐姐和孩子吃顿饭也好。”

“不要那么难过，面对残酷的现实，你们应该坚强一些！要学会放弃，也要学会欲擒故纵的去抓男人的心，记住了要学会放‘风筝’！”

“没事，还扛得起！因为我姐姐还年轻，再过十年也许就会倒下。”

“我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坚强，在生活的“浪尖”待久了，也就不会怕，也就会适应一切烦恼！”“我姐姐在每个亲朋好友的眼里也还行,他不给我姐姐温暖，从亲戚朋友哪得到,也知足了！”“黄连树下谈琵琶，要学会‘苦中作乐’！”

“我姐夫他在我们亲戚朋友的眼中也是个好人,我们的亲朋好友不知道他那样,我姐姐虽然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她也一直没透露出来，所以我姐姐也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一切，很辛苦的过日子。”

“你姐姐是委屈自己求全别人，她很辛苦也很伟大！”

“我知道我姐夫他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我姐姐如果叫人帮她扛的话，那她们的婚姻就没什么希望了。”

“你们给他面子的同时其实你也在顾及你们的面子，这样岂不是很辛苦？！ 窗户纸是迟早都要“捅”破的！”

“在我们的朋友面前他们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你喜欢“假象”吗？其实很多和睦的夫妻背后都隐藏着不幸！想开点吧，既然你们顾及那么多，就要学会自己‘扛’！”

“不是面子的问题,主要还是孩子的原因！都这样了，我姐姐个人还有什么苛求？”

“生活有很多种，既然你姐姐要委曲求全，也只能让你们学会忍受！”

“如果这个家少了我姐姐不知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我也只能建议，原本我有一个最要好的方法，但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家族有离婚的，有吵架的,很不好。对父母一辈来说很失望也很伤心，姐姐不想伤老人家的心，他们年纪也很大了。我姐姐原本是个很快乐很开心的女人,现在她变的内向了！”

“那是因为你们的思想不解放，在中国的上海是离婚率最高的地方。其实离婚率高是现代社会走向文明、民主的体现，老年人是不能理解并接受的，你们可以先找个机会和你姐夫谈谈，如果不行，可以想办法让他先提出来离婚，让他给你姐姐和你姐姐的孩子一定数量的生活费和抚养金，这样可以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你姐姐也不至于生活的那般艰难！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没事，你也有你的观念嘛！我姐夫家有个老奶奶就因为他姐姐离婚伤心过度过世了,他姐姐过的也很不好，我们每个人都为她担心。”

“可能是你姐姐平时太迁就他的原因，当然可能你姐姐也非常喜欢他，不想和他离婚，你们总是幻想着他能‘变’回来，其实你错了，男人，要想让他回头，常常是在他非常狼狈的时候！”

“我觉得呀,跟你聊能对我的生活很有帮助！”

“谢谢你的抬举！”

“我们现在不要他的心，也不要他的人,我们只要这个家，也许两个老人家有开放思想的一天，那时，我姐姐就会走她的路 ！”

“其实生活是很残酷的，同时也很矛盾，它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只要你有一个良好的心态，风雨过后就会出现彩虹！”

“他的心也要不回来了,人呢更不用说了。”

“你们能这样想，这是你们的善良，可等到那一天也很遥远。除非你姐姐完全是为了孩子，可是你姐姐这么年轻……”

“但我姐姐需要的是时间,也需要学一点东西，对于她现在的生活环境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这想就对了！人啊成功的时候,身后有一段很艰难路。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成功的男人还是你们这样的女人‘造就’出来的，如果当初你姐姐把他管的太死的话，也没有今天的成就！”

“也许我姐姐给他的空间太大了,他也觉得很对不起我姐姐，可他没法子给他时间来处理这些事情,也许他过得比我姐姐还难过呢,看得出来他很累,所以我姐姐从来不在他面前吵吵闹闹,有时候真想帮帮他。”

“好吧，先顺其自然吧？！”看她一味的为他姐夫开脱，我也不便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祈祷她们能走出泥潭，迎来往日的幸福！

也许是我们说累了，都有‘暂停’的意思，她从包里翻出了一本杂志让我看，我说，我不大喜欢看书，看书除了消遣也可以迷茫自我，所以不大看。她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最后习惯的笑笑独自看书去了……

可能是刚刚只顾得和陕西老乡瞎侃了，没有在意我对面坐的是何人物，现在闲下来了，倒要仔细打量打量：不难看出，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年轻情侣，好象正在热恋当中，一些轻佻的举动让我想到了收敛的反义词。为了逃避这难堪的风景，我习惯性的把眼神放出窗外……

人啊就是那么无知，等到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拥有时的珍贵，记得和军花姐分手的那段岁月，我在逞强和思念中漫长的等待，斗气告别“昨日”，便以为会抹去曾深爱她的痛，后来才知道当初分手是现在的错。当看到眼前这对热恋中男女，我真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要玷污了爱情的纯洁！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抵近，不一会火车的汽笛开始拉响了，长长的汽笛声，恰似找不到妈妈而呜咽的牛犊，听在耳里，心里却一阵阵酸楚，不知是情不自禁还是最近受韩剧《大长今》的有意识影响，韩剧《大长今》里穿插的那些“哎呀!……咿呀!……”的凄苦曲调以及长今那面对无奈、困苦之时，所表现出的超凡意志与挣扎不屈的精神画面在我脑海里闪现不已。我一边想一边质问自己：在残酷、矛盾、求索而无奈的现实人生，人活着是要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为什么说堪称伟大的东西常常不是面积和体积，有时是一种精神？……是啊！人的一生就是一段坎坷曲折的道路，刻满着沧桑和艰险，座满着每个生日的小站，一站是一次记忆，一站是一个眷恋，谱写着欢喜和辛酸，终归是勇敢和懦弱的较量，由失败、成功而慢慢地走向终点。

其实，人的无知是贫乏与庸俗的物欲和贪婪，只有人的精神才不会显得苍老。

苍白的大脑有时虽然是单纯无知的表现，但它也标志着一个人与世无争的大度和豁达，更多的是幸福，因此像我这样思想单纯的人也有可取之处！想到这里我很欣慰。

火车就像是一匹战马经过一嘶长鸣之后，开始一路怒吼着往前狂奔，我点燃了一支烟，长长的抽了一口，透过车窗木呐的注视着窗外，一路上的好景色历历在目，皆收眼底，先是林立错综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小桥流水的村庄，后来是秋后的田野，青山绿水的大自然风光！身为乡下的孩子，相比之下，我喜欢大自然的豪气和神韵，当你置身于它的怀抱时，你会心旷神怡，慷慨激昂，连呼吸都觉得清馨舒畅，那种呼吸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所有这一切在我的心灵世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行驶的火车时儿像战马，时儿如猛龙，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开往西安的本次列车又从韶关跑到了郴洲。进站时，夜幕已经悄悄地降临了，不大一会，一轮明月出现在遥远的天际，皓月当空，淡淡的月光零散的映落在车窗上，这时，我感到了秋天夜色的寂静和凄凉，我赶忙从包里取出一件衣服加在身上。按理说象我这样健壮的身体是不应该怕冷的，但是看到窗外那些朦胧的景物像倒带似的被抛向脑后，我想穿暖和一些，刻意的去找回一些不该遗失的东西来缅怀那段被真情凝聚的岁月…

人的一辈子，总是有一些刻骨铭心的悔恨，象蛇一样藏在记忆的深处，不时地钻出来噬咬着自己的良心。借着月色，时光追溯到了十五年前……

(一)

人生一段不经意的邂逅，常常会在记忆的长河留下一份耐人回味的故事……

和红菱姐从相识、相恋到分手都有些滑稽和曲折，不合乎情理，那时她浓得象一杯茶，而我单纯得象一杯水。

我的家在陕南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和红菱姐那个村镇只有一山之隔，那里山连叠障，绿树丝荫，有着浓厚的地域特色和人文景观，也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那时交通还不发达，我的家境较为贫寒。我们所在的镇区被一条大河和一条小河“丫”字形三角分割，被分割的三个村庄是东岸的元村，北岸的庙村和西岸的王村，大有“三国鼎立”之势，一条通往湖北的省级公路，一直是镇上的骄傲和希望，公路的两侧是依山傍水的田园和村落。

西岸的王村是一个六百余户的村庄，庄上有三条古老的街道，为上、中、下之分,街上稀稀落落地遗留下来几处清朝时期的建筑物群，经过了历史上多次的战火和岁月的摧残，在现代建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重而桑沧，庄上的村民大多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贫困生活，他们在这片贫脊的土地上也不知繁衍生息了多少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代的耕耘和无奈，始终用他们朴实的双手和辛勤的汗水播种着理想和希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的家在上街的街西头，门前有一棵古老的青桐树，一年四季绿叶长青，在北方这是一种不多见的树种，林荫面积几乎占了半亩地大，夏日农闲时，树下是最热闹的地方，女人们做着针线活，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着镇上的新鲜事。不时还传来阵阵质朴而爽朗笑声。孩子们追逐打闹嬉笑玩耍，树下全成了他们的“战场”，男人们则端着饭碗疙蹴在树下的石敦上边吃边争论一些“国家大事”，偶尔也会就着女人的话题进行讨论和反驳……这些都是村里常有的亮丽风景。

十六岁那年， 我凑合着把初中读完，就再也不想念书了，无所事事地在家闷了几个月，一赌气背上行囊带着梦想去了西安，单薄的身子，繁重的体力活，不到半月又狼狈的回到了家，身为村支书的父亲只好把我推荐给了村小学，当了一名乡请教师，第二年春，父亲又托关系使我进了县联社，被组织分配到了军花姐的那个乡镇，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红菱姐的故事拉开了序幕。

红菱姐住的那个村落名叫张李村，归属流合镇，是镇府及其他事企业单位所建地，这里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村民们大多数都住在坡上或半坡上，最平坦的川地也只有一线之地，在这一线之地上坐落着一条细长而曲折的老街，街道前方呼啸着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听人说从远古时代，便有人在河内淘金，人称“金钱河”。这条河流自街头上方的峡谷中流出，蜿蜒曲折，深邃幽静且清澈见底。此大河自古依偎着此老街而流，拐弯至街未处又和另一条大河相融，这条河流也是来自山峡之中，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故名为“马河”。此二河合一，流合镇便因此得名。

供销社自组建那时起就一直在这个街上，到供销社报道的那天是正月初六，主任徐东以领导的身份接待了我，并以加餐的方式为我接风，后因工作的需要把我分配在百货门市部，和红菱姐的母亲是同一个门市，经过三天的接交盘点，我便正式上班了。由于新正上月没有多少人去门市买东西，第二天，红菱的母亲邀请我到她家做客，顺便给番薯下苗，于是我们早早的关了门市。末了，我偷着给她买了点东西便和她上了去她家的路。

红菱姐的母亲姓王，名慧云，所以我叫她慧云姨，慧云姨身材不高，但步伐矫健，时常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她精明能干而且城府很深，是位少见的女强人，尤其是她眼镜下面那双苍健而深邃的眼神，就像是两把利刃，让人心存余悸的同时也给人以穆肃和敬畏之感。

慧云姨是四十年代末那个时期出生的人，在那个年代那个社会的孕育和熏陶下，练就了她特定的个性，除了勤劳朴实外，她也学会了坚强，听说她以前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以至于在她眼睑的皱纹深处还隐约可见当年那些悲壮沧桑的岁月，不过，她也是一个苦中作乐的人，面对困境她从不低头，就这样她最终苦尽甘来成了吃铁饭碗的职工，当然对她更深层次的了解也是出自我现在对生活的感悟，那时也许是长幼过于悬殊，我们之间还存在一定的代沟，直到现在我还不敢说我完全读懂她。

在我心中一直以来，慧云姨都是一位严肃而不失温和的人，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健谈而直白，不过几天之后，我便对她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慧云姨告诉我，她有四个儿女，大女儿红菱有病退学在家，二女儿红莲和两个儿子红文、红武分别在乡中心小学和乡中学念书。他们的父亲在县工商局工作，所以家里的一些事务都要她来打理。

慧云姨的家住在离街道较远的山坡上，步行到她家需要一个多小时，途中我们沿着一条贯穿了政府、学校和部分民舍的“z”形公路由下而上。因为公路只是延伸在乡政府所在地，所以我们中途还要爬小路前行，又经过一段布满居舍的小路，慧云姨的家已映入眼帘，到她家也只有几步之遥了，这一路上，由于我和慧云姨是初次相识，所以除了向她打听、了解当地以及她家境的一些简单情况外，我不便多问，所以一路上我基本没有过多的言语，倒是她无话找话的打断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上了一个高坎，慧云姨的家就完全显露在我的眼前，这是一院六间瓦屋，墙壁成粉红色，虽然六间皆为平房，但是房子高大气派，本地实数罕见。（更何况那时乡里几乎没有一处房子是楼房。）门口的道场上，一姑娘侧着身，弯着腰正在打扫卫生，这姑娘着一身蓝装，虽然还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她窈窕的身才足以让人顿生爱慕之心。就连打扫院落这样的粗活在她手里就像是高雅的舞蹈，她手中的扫帚如同一只琵琶，她的脸颊半遮半掩的隐在“琵琶”里，形成了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抚琴图。这时我心里在想，面前这位姑娘是慧云姨的什么人呢？

正纳闷呢，慧云姨叫了一声：“红菱！----”谜底揭开了。

慧云姨的屋后面是高大雄伟的山脉，门前是个通往东西的主要路口，时常有人从门口经过，红菱因此只顾着扫地，所以对我们的到来并没在意，当她拧过头来发现是母亲时，放下了手中的活，站起身来先和母亲打了个招呼，然后用鄙视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便又开始扫地了。此时我来不及消化她对我冷漠的态度，我却在极力地回想她刚刚转头、起身、和母亲说话的一举一动……

我虽然清楚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宵一顾，但和她四目相遇时，她那种纯粹、清澈而淡淡忧伤的目光，让我很自然地想到了水晶、玛瑙那些晶莹剔透的东西，我一下子被她那种罕见的纯净迷惑住了。

红菱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七以上，身材匀称，皮肤白净。她，身着蓝色西装式的女服(后来才知道是她自己缝制的)，上衣内一件洁白的毛衣衬托在衣领处，显得格外高贵而典雅。她，有别于碎发式的发型，区别就在于额头上的发髻好似两朵隐现的花朵。她，瓜子脸型，柳叶细眉，丹凤大眼，葱管高鼻，樱桃小口……是典型的东方佳人。

我那时不知道身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的貂禅、杨玉环、王昭君和西施为什么被称做闭月羞花、落雁沉鱼，也不知道林黛玉是否真有其人，但曹雪芹笔下的她和四大美女比较起来还多了一层美感，那就是那种赢弱的病态美！

当见到红菱时，我已相信，曹雪芹小说里的林黛玉确有其人，可能只是姓名不同罢了。

诚然，我那时不满十七岁，对爱情的理解还有些朦胧和单纯，见了漂亮的女孩我一般是低着头，羞怯的不敢说话。

慧云姨见红菱不和我搭话，便对红菱半开玩笑地说：“你个死女子，来客人了还不先去烧茶去？！这是刚刚调到我们供销社来的----李小平，和我在一个门市！”

红菱没好气的说：“知道了啵！……”说完匆匆的刷了两下地面，又放下活，回屋给我们烧茶去了〈在我们那里烧茶一般是指，用鸡蛋和醪糟烧制出来带有酸甜味的浓汤水。这种“茶”是新正上月专门招待客人的一种饮用品，也代表了对客人的一种较高礼节〉。她的声音清脆而又有些嘶哑，像是感冒了，我这样分析着。

慧云姨把我引到屋子里，安排在正堂屋的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先递上烟，我说我不会〈我那时还不怎么抽烟〉，然后她又在茶几上摆满了水果和糕点，随后进了里屋的卧室。我在茶几上抓了一小镊瓜子放在手心里，一边嗑着，一边打量这屋内的摆设。屋里的摆设琳琅满目但是并不是很豪华，在那个年代，家里要是有两个吃铁饭碗的人，家里的条件一定也算是不错的了。正看着琢磨着呢，慧云姨从里屋出来，一手提着一台录音机，一手握着四节新电池，边走边说：“小平，我给你放录音机听！”说着，她在一个小桌上，先是把她那台较为得意的录音机的后盖打开，再把新电池装了上去，她放好机子，选了一本带子插进带盒，拧开电源，按开了放音键，但是收录机没有做任何回应，于是她拍了拍机身，可机子仍然处于沉默状态，最后她发着牢骚不解的去了厨房，看样子她是要对红菱‘兴师问罪’去了,看看这台机子是不是被她们姐弟给弄坏了？

九十年代初，我们那里大多数地方还没有通上电，精神食粮缺乏，娱乐方式单调而原始，最常见的也只是听听收音机、录音机，撮撮麻将、打打扑克。象看大戏、看社火、看电影、看电视等一些高档的、大型的娱乐节目只有在较大的节日期间和公众场所才能看的到，有时为了看一场电影、一场录象都要翻山越岭，跑十几里地，因此大过年的，能在慧云姨这里听听音乐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可气的是收录机不买这个帐，不给这个脸,就是一首歌曲也放不出来，正想着，红菱由厨房将茶端了上来，并没有送到我的手里，而是直接放在了吃饭的饭桌上，她对我不冷不热的说了声“你喝吧！”就又回了厨房。茶很黏，茶碗里有好多个鸡蛋，酒糟散发出浓浓的酸甜味。

想到红菱的态度，我有些不高兴，于是我并没有及时去喝桌上的茶，我想查看一下收录机不工作的原因。是不是后盖电池接触不良？那时我家里也有一台收录机,记得是日本松下品牌,是我父亲在电影队工作那时候购买的,我在家时,也是经常捣制的,所以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方面上。我先打开机子的后盖,然后在安装电池的地方垫了一点硬纸片上去，再装上机盖，再打开放音键，片刻，一首悠扬的歌曲顿时从机子里面缓缓流出，好象是任静的歌！那时任静的《情网》很流行。

也许是收录机的音乐将她们母女吸引了出来;也许是她们想知道机子是怎么修好的，也许两者都有。红菱第一个跑出来问我：“录音机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是怎么修好的？”她这次对我说话有些客气。

“收录机后盖的电池接触不良，我只是把后盖内垫上了点东西！”我有些自豪的说。

“哦，我以为你会维修呢？原来就只是这点本事啊，没啥了不起嘛！”她说完这句粉碎我自豪的话后转身就走开了。我那时自尊心特别强，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本想不辞而别，但是又碍于慧云姨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待了下来。

慧云姨站在一边看出了苗头，斜了红菱一眼，同时用一种抚慰的眼神劝我快把茶水喝了，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了茶碗……

下午慧云姨安排红菱做饭，让我帮她给番薯下苗，期间收录机也一直没有闲着。

慧云姨家门口有几分自留地，地上除了种植的十几棵果树外主要种着葱、蒜、菠菜之类的小型蔬菜，她先是在自留地上选择了一块空地，让我在空地上挖一条凉席那么大小的长方形坑池，深度大概在20公分左右，然后我们平整好坑池，在里面撒上底肥，将已选好的番薯种按大小排列在坑池里，然后浇上大粪水，再把松土和小粪拌匀撒在上面，盖上塑料布并蒙好。之后因怕鸡狗之类的动物践踏，所以我们又在塑料布上面罩上了一种带刺的树类性植物。

当我们干完活，红菱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就等着红莲、红文他们放学回来。我边听着收录机，边在门口闲逛。

半小时左右，红莲他们放学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一位客人----她们的姨表姐春桃。春桃比红菱小，却比红莲、红文、红武他们大，她大眼睛，苹果圆脸，身材高大且微微发胖，迷人之处就是嘴角两旁和红菱一样，都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美，很甜！

春桃是来给苍秀姨拜年的，一个人怕来的路上嫌的无聊，所以才等红莲她们放学后一块回来的。

红菱见到春桃，先是一惊，然后就象是离别多年的姐妹兴奋地飞奔过去和她嬉闹起来，一阵嬉闹过后还嫌不够，又在道场边上嘻嘻哈哈的拉起了家常，直到红莲姐弟三人洗完手，慧云姨让她们回屋吃饭才匆忙地往屋内赶。

春桃和红菱年龄相差一岁，都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而且个性吻合，她们虽然是姨亲姐妹，却也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就连红菱的亲妹妹红莲看到她们在一起的那种和谐友好都自叹不如，羡慕不已。

在丰盛的餐桌上，借着厚重的节日氛围，借着浓浓的情谊和酒香，慧云姨把我简单的做了一下介绍，又分别将春桃、红菱四姐弟一一介绍于我，并让我将红菱、春桃叫姐，又吩咐红莲、红文和红武从今以后管我叫小平哥，我听后心里虽然很高兴但是脸上却一阵燥热。慧云姨她们见我还有些害臊，反而情不自禁地偷着乐了，我看她们这么一乐，我心理的压力缩小了，束缚在脸上的浮云也慢慢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我们畅所欲言的友好交心和相互谦让着给对方敬酒、夹菜的相聚喜悦之情。通过这顿饭的“搭桥引见”，我逐步认识了这些新姐弟，也有了较深地印象，红菱姐冷艳聪慧；春桃姐纯朴温柔；红莲丽质文静；红文长的宛如粉面小生滑稽而富于幻想；红武也许是年龄还小的缘故，一张娃娃脸透露出无穷的稚气和烂漫，说起话来幽默而天真，非常可爱。

我们吃完这顿饭，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太阳收起了它的最后一缕余晖，我和慧云姨正准备返回单位，这时红菱的叔父、婶子带着两个小堂弟从村西头过来告诉我们说村四队仓娃子的电影院今晚上售票放电影，票价伍毛，问我们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我们听后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慧云姨为了谨慎起见，让红莲和红文在家看门，因为他们明天要起早念书。刚开始姐弟俩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唯唯诺诺的去书房休息或看书去了。又让我和红武跟着红菱姐和春桃姐一起去，慧云姨说她年龄大了，不爱赶热闹，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去吧，她要去单位看门，随后她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又嘱咐我们晚上冷要加件衣服就和我们分头出发了。

我和红菱姐、春桃姐以及红武等一行人一路小跑的来到了电影院。这时电影院门口已经拥满了来赶热闹的人群，但售票窗口买票的人却寥寥无几，看来那时伍毛钱对于那个年代有着特殊的定义，区区几角钱的价值寓意所代表的清贫是可想而知的啊。影院简陋的墙壁上是电影《烈火金刚》的预映海报，院内的一棵椿树上悬挂着正在播放着迪斯科舞曲的高音喇叭。还好，电影还没有上映，红菱姐赶紧走到售票处掏出钱来为我们买了入场卷。

入场不到几分钟电影就开映了，电影院里黑压压坐了二百来人，由于我们来的晚，所以已经没几个坐位了，红菱姐的叔叔婶婶带着红武和两个小孩先挤着坐下了，红菱姐、春桃姐和我嫌挤着坐不舒服，只好在影院内找了个靠墙壁的角落处耨了下来。红菱姐披着一件紫红色的毛料风衣和春桃姐俩人相依着矗立在我的右前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荧屏。看过《烈火金刚》的人都知道此片是抗战片，分为上下两集，由著名的电影演员申军宜主演。其实对于此片，我早在九零年冬就看过了，所以当再次重吻这部影片时，已觉得没有太大的意义。我知道我今天晚上的目的不单单只是来看电影那么简单，而且还背负着另一种‘责任’，红菱姐是一位鹤立鸡群的人物，在公共场所一定很抢眼，虽然慧云姨临行前并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已经默认我来充当红菱姐的“护花使者”了，对于这种意外的角色我很庆幸，但自豪之余也有一些自卑，因为和她在一起，她如同光芒万丈的太阳，而我渺小的就像是借着太阳发光的星星。浮躁的现实人生能有这样一位质朴质纯的女孩子，能攀她做姐姐已经是上苍的一种恩赐了，想着想着，我已不由自住把自己当成了一名卫士。

阵阵晚风吹过，沉醉在节日喜庆和影片情节中的人们也许还不会感到初春夜晚的丝丝寒楚，影片的章节也随着故事的发展由一个高潮而慢慢地进入另一个高潮。对于此片，我无须关心它的画面是否精彩，细节是否激动人心，甚至冷漠的有些心不在焉，在红菱姐她们的身后，我就这样一直站立着，不时用稍息的方法缓解人体重心带给双腿的压力。我不明白此时是一种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我原本疲劳、发酸发麻的双腿，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在《烈火金刚》下成长的勇敢“卫士”。迎着习习的春风，我隐隐约约感到身边好多人冷的有些哆嗦，但是站在红菱姐这样的靓女身后我却显得无比的坚强。一副如同雕塑那样冷俊刚毅、挺拔不屈的样子。此刻，我不知道红菱姐她们冷不冷？特别是红菱姐这样体质柔弱的人，更让人怜惜和心疼，如果这样的夜晚硬要把凛冽的寒冷强加给她的话，那我情愿她变成“拇指姑娘”，被呵护进我的口袋里……莫名其妙的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着，还好，红菱姐今天晚上穿的并不怎么单薄。

正月间的乡村夜色过多的是幽静和凄美，浑浊的月光不会在深夜里逗留。只有如同萤火般的星光落寞的点缀着无穷的天际。电影里不时传出抗战时期烽火硝烟弥漫的战火声，敲碎了寂静的村庄和原野，日本鬼子的残忍和野蛮行经激发了银幕下观众高涨的情绪，他们也随着剧情的深入而变的更加亢奋，当我们的游击队战士遇到危险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当日本鬼子被打死时，大家又会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起来，作为一名中国人，我自然而然对日本的侵华史是有一些了解的，从三一年侵占东北到三七年借丢失几名士兵为由，对南京百姓残无人道的大肆捩夺、和任意屠杀，对于像“九.一八”、“七.七〈卢沟桥〉”这类著名的侵华事件，虽然事过境迁，历史的记忆已经走远，但是我对日本人的憎恨却从没停息。

电影仍在继续，风景却这边独好。

红菱姐依然是伫立在那里，仍旧是将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偶尔也会借着换片卷的时候低下头来跺跺脚，取取暖，甚至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四下张望一会，再转过头去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银屏。又一阵夜风袭来，红菱姐额头上的秀发微微飘起，纤细文弱的躯体在银屏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望着红菱姐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昭君出塞时的那幕场景：寂静、深情、萧条而感人。当然那时现实中的红莲姐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有深爱自己的父母、弟妹和亲友，而且对未来有着无限美好的憧憬，也许我天生就一个低调悲观的人，所以对再完美的事物都喜欢渚入悲伤的色彩，挑剔它的遗憾和残缺，让人心生怜惜和爱慕之情。有时也喜欢把我个人的生活态度、见解和感受凌驾予别人，因此对于红菱姐这样完美的人，我也习惯的给她的生活附加一点无奈和伤楚。

有时，美也是一种无形而善意的错，无论是先天的还是人为打造的，都会殃及事物的本身，尤其先天的更为突出。但是美丽的东西是需要我们来珍惜和欣赏的，不是拿来亵渎和践踏的。红菱姐的美就是她的错。一直于后来她被她的命运忽悠了她的美丽和她的纯真。

红菱姐所立之处，此时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红菱姐本人好似风景中一束艳丽的花朵，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吸引了来自电影场上一些年轻而不怀好意的眼球。四个地痞无赖模样的人，嘴上一边说着不干净的脏话，一边形成一种包围的攻势向红菱姐所处的地方靠拢，其中还有一个大个用轻佻的话语和红菱姐打招呼，红菱姐无意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骚扰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惊弓之鸟一般。此情此景，容不得我多想，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让这些“公子”之辈玷污了红菱姐的名声。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走上去拍了一下那个给红菱姐打招呼的年轻人，问他：“她是我表姐，你识相一点？！”

“你是那根葱？管你屁事，一边去！”大个说。

“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是她表弟，她是我表姐，想找麻烦我们出去打！”我那时热中于体育和武术，曾经锻炼过几年，所以我当时年轻气盛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瞎扯什么？她的亲戚我都知道，从那里冒出你这样一个表弟呀？想找死了就过来。”另一个在旁边说道〈后来才知道他叫小建〉。

“小建，别和他罗嗦，打！”又一个胖呼呼的矮个子嚣张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几个人欺负一个人呀！他是刚刚调到我们供销社来上班的，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红菱姐看我并不怯场，在一旁为我壮胆，随后吩咐春桃姐赶紧去找红武他们。

“这小子真他妈的欠揍，打！”大个随声附和的说。

电影院内顿时喧哗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多过了还在看电影的人。

见形势有些紧张，我得先制服一个压压他们的威风，想着想着，对着大个的面门先是一个摆肘，紧接着是一个上挑肘，等他身体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又对他的胸腔使出了一个横砸肘，三肘用完，大个便躺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哭叫起来。

为了怕他们反扑，我面对着他们，用脚板紧抠着地面，稍稍叉立着双腿，指着小建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不知什么时候红武他们也都到了场，红菱姐的叔叔婶婶见发生这等事情便极力在一旁劝解。

小建从地上拉起大个，四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没有支声，这时，那个和他们在一起而一直没有吭声的小青年把小键叫到一边嘀咕了一阵，然后小建走过来用缓和的口吻给我说：“你是我们供销社新来的吧，今晚上的事都有些误会，我们几个都是镇上的，如果不见气的话，有时间上我们那里玩？！”

我时务的走过去向他们一一握手表示歉意，并和大个又握了第二次，同时问他哪儿伤着没有，大个面无表情的说：“没事，就是胸口处有些胀疼，休息一晚就好了，如果有事的话再来找你！”，我说好呀，没准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呢！后来也许是觉得有愧于大个的缘故，我和他还真的成了朋友。大个的名字叫黄波，是城里人，心直口快，很有些哥们意思。其他三位除了胖子之外，都是离此地不远的外乡人。胖子名字叫刘三顺，小名叫胖子。刚刚和小建说话的那个叫张小宝，小名字叫猴子。

也许是我还算敏捷的“身手”击碎了他们狂妄的斗志；也许是我健壮的身躯和不屈的个性挫伤了他们的锐气；也许是我那晚上的一身运动着装……总之他们屈服了。影院里又恢复了前时的平静。因为电影也即将结束，所以我们几个就呆在一起没有分开。

很快，电影就接近了尾声，因怕散场时道路拥挤，我们便早早退出了影院。在影院门口处我们和红菱姐的叔叔婶婶分了路，他们回他们的家里，红菱姐和春桃姐因为嫌回去的路遥远，所以晚上暂时留宿供销社，待到明天早上再回家里去。到了供销社，慧云姨还没有睡，她为我们烧了一盆大火，让我们暖和暖和身子。等身子暖和了以后我们又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天就准备安睡了。

可能是出自感激，也就是那天晚上红菱姐第一次叫出了我的名字。我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

多么美丽的夜晚，多么浩瀚的天际，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浮躁的心海让我的思绪无法沉静，我就象一只迷途的羔羊，深情而无奈的困进了红菱姐撒下的“网”。

第二天一大早红菱姐和春桃姐便一块离开了供销社回家去了。